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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的京都，天气并未转暖，有时雨里还夹着雪。雨雪一过，满天飘满白色的云朵。

乘巴士去左京区比睿山麓，目的地是三大皇家园林之一的修学院离宫。公交车走了近一个小时， 远处是郁郁葱葱的群山。下车看了地图，发现车站和曼殊院及修学院离宫呈三角状，曼殊院离车站较近，遂打算先去曼殊院。山路的两侧都是农田，路两旁小渠里的水声哗哗。田地里，去年收割完庄稼的根茎还留着，有些地里长着绿叶菜。顺着指示牌，沿山路爬了十来分钟后，到了曼殊院。

曼殊院门迹前身为日本天台宗的鼻祖最澄和尚在比睿山修建的一座小庙，现为天台宗的五大门迹之一。门迹寺院是皇族或贵族担当住持、在国家享有重要地位的寺院。购票后走入寺内，殿内清冷。刚要上回廊，不知从哪里轻轻走出一工作人员，她微笑地示意脱鞋穿鞋套。本想将鞋套套在鞋上，她摇头否定。殿里一点暖气都没有，天上尽是云彩。走过榻榻米上的席面，阴冷透过袜子进入身体，不由加快了脚步。

寺内狩野派名家的作品不少，大多是珍品，但遗憾欣赏能力不足。四道屏风上画着《中国圣贤图》，只远远看了一下他们清奇超逸的样子。步履不停，想尽快出去。 经曲曲折折的回廊，过大书院、小书院、茶室等，到了外侧长满了各种花卉草木的庭园。窗外，恰好云彩散去，有了阳光，便出门坐在地板上晒着太阳。眼前便是名胜“枯山水庭园”——不使用真正的水，用沙纹代表水流的庭院。早春的庭院在阳光下一下子变得别致起来，沙纹随着阳光游动， 松柏间射入的光折出多色，树阴面还有残雪，石头上的青苔耀眼。风轻轻吹过，苍鹰在天空展翅， 我的心一下子澄清起来，一日一生。就这样坐着，恍若隔世。有人低语经过，我回过神来，起身离去。抬眼一望，牌匾上写着“尘虑尽”。

沿原路线小步疾行，出门后见售票处有精致的纪念品。侧身挑选时，远远看到曼殊院宸殿门上挂有“媚灶”一匾， 进门时路过却不曾注意。向工作人员询问二字由来，她们告知来自孔子。我追问了几句，听得似懂非懂。后查询得知这两字源自“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论语·八佾》）。“奥”是室内的西南角，是祭神的所在；“灶”指灶神，五祀之一。此句意为与其媚于尊贵的神，不如媚于灶神。灶神离人近，能给人带来现实的利益。孔子反对这种对神功利主义的崇拜态度，因此说“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即如果采用这种不诚实的态度就会获罪于天，那时你就没有地方可以祈祷神了。后有成语“背奥媚灶”，用来借喻背离君主而阿附权臣。朱熹集注：“喻自结于君，不如阿附权臣也。”曼殊院门口挂着“媚灶”二字警醒后人，深意久远。

离开曼殊院，沿着山路前往修学院离宫，早春清凉的山风无忧虑地肆意吹入松林。（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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