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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完整的家庭瞬间崩塌，如何让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在长久摆烂的人生中逆袭？

此题，无解！

已过天命之年的我，在我们市的钢厂当会计，月薪4000多，这点工资足够我花销了。

老伴张军，比我大三岁，是钢厂工人，工资比我高点，但是很辛苦。

我有个弟弟，比我小一轮。因着是老大，对于这个家，我便有了不可推卸的责任。

作为我家唯一的香火，爸妈对我弟自然是极尽宠溺，我弟的儿子陈益更成了我爸妈的宝贝疙瘩。

宠溺的最终结果是：我弟好赌，输光了家产，老婆跟他离婚后跑了。他只身去外地打工，就再没有回来过。

我爸妈去世早，侄子陈益的归属问题变成了大麻烦。

陈益一直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父母跑了，他只能跟着外婆过活，渐渐跟社会上的混子厮混在一起，染了一身的坏习气。

我就这一个侄子，有时看他实在可怜，时不时地把他接家里来住段时间。

我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关心他，就能弥补他这么多年的亲情缺失。可我还是忽略了一点，根一旦坏了，再怎么修复，也只是苟延残喘。

2

我俩儿子都在外地工作，家里就我和老伴两人。

一天，我去参加单位的晚会，本打算盛装出席，想着该戴哪个项链。可我在抽屉里翻了半天，也没找见首饰盒。

我问张军，他说没看见。问陈益，他眼神有点飘忽，接着也说没看见。我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他有事瞒着我。可毕竟没有证据，总不能凭空冤枉人吧，孩子心里脆弱，我只当放在别的地方了。

过了两天，我在家里打扫卫生的时候，居然找到了首饰盒，但里面是空的。那些首饰可价值上万哪！

我假装啥也没发生，直到一天下午，悄悄跟着陈益出去，才看见他在网吧打电游。他旁边放了很多好吃的，我一看了然，揪着他的耳朵回了家。

我问他是不是拿走我的首饰了，他支支吾吾半天，顾左右而言他。我告诉他，再不老实交代，我就报/警。

可能被吓到了，毕竟陈益只是半大个的孩子，他承认偷了我的首饰。

我二话没说，拿着软尺就朝他手上打。陈益用恶狠狠的眼神瞅着我：“你又不是我妈，凭啥打我？”

我下手更重了：“我不是你妈，可我有这个责任教育你。小小年纪就学会偷东西，长大还了得？今天我就是要把你手打烂，免得你以后出去干违/法/犯/罪的事儿！”

陈益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们看我无父无母，就想欺负我！你等着，你们这些欺负我的坏人，我都会记着，长大了我要让你们后悔！”

11岁的孩子嘴里，吐出这种诛心之语，我还是被震到了，我这样做到底对吗？

张军私下提醒我，赶紧把人送走，否则以后有我们罪受的。尽管于心不忍，可为了我的家，我只好把陈益送回他外婆家。

3

我以为远离他，就能减少麻烦。

谁知过了没多久，不幸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那天，我正在上班，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我侄子把人捅了，让我赶紧过去一趟。

我刚想说打错了，我侄子？怎么可能？难道是陈益？

为了验证我的答案，我还是去了当地的医院，看到躺在床上的病人，我终于放心了。那是个40多岁的女人，陈益和那人怎么可能有交集？

可一转身出走廊时，我分明看见前面过来的正是陈益。

我难以置信，弱弱地问了句：“益益，你在这干嘛？出啥事儿了？”

他眼神躲闪着，我瞬间打了个趔趄：“你不会是——真的把人——”

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默认了。

后面跟来了两个民/警，告诉我，陈益和病床上的女人起了争执，顺手就把人捅了。幸好伤口不太深，人家看他是个孩子，让赔偿2万，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陈益外婆家太穷了，父母又不管他，只能来找我。

我飞速旋转的脑袋宕机了片刻。我本不想再管陈益，可他无助、哀怜的神情一直撕扯着我。现在连我都不管，他还有活路吗？

警/察还告诉我，陈益故意伤人已经触犯刑法了。现金惩罚只是小处分，接受劳动改造那是避免不了的。

想想真是讽刺，我自己俩孩子从小到大都没让我操过心。我以为自己就这样幸福的过下去了，谁知中途杀出个程咬金。为了陈益，我却是伤透了脑筋。

我和老伴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帮陈益把赔偿款付了。

至于他以后的人生，让他自己去走吧，哪有姑姑当成我这样的！

4

这次冲突，因陈益劳教两年而终结。

我们的舒坦日子仅维持了几年，陈益就找上了门。

一看见门外他的身影，我的心都在颤抖，该不是他又惹了什么祸来找我了吧？

正想着，陈益便拽进来一个年轻女孩，冲我憨憨地笑着：“姑，好久没见，我带女朋友来看你了。”

说着，他扯了下旁边的女孩，只见她温柔地叫了声姑。

我皮笑肉不笑地应了声，心里却恐慌得紧。

刚坐沙发上喝了点水，陈益就开了口：“姑，我今天来是还你钱的，谢谢你那一年救了我。”

说着，他从包里取出崭新的3 万，一看就是银行里才取出来的。

我问他钱哪来的？

陈益尴尬地笑了笑：“姑，我女朋友还在呢，你就不能把我往好处想？我既没偷，又没抢，都是靠我努力赚来的，这钱你就放心大胆地拿着吧！”

其实问这话时，我心里是发毛的。前面发生了那么多事，我都怀疑陈益没救了。可他能主动还我钱，说明已经悔改了，我还干吗揪着过去的事不放呢？

我满意地接过钱，给俩孩子做了点好吃的，俨然一副其乐融融的合家欢场面。

看着两人有说有笑的场景，我心里很欣慰，心说：爸，妈，你们的孙子终于走上正道了，咱陈家的香火算是保住了。

5

接下来几天，陈益一直在我家待着，也没见他去上班。女友时不时打来电话，他也是背着我去卧室接听，有时一个电话能打好久。

我想着孩子脸皮薄，害羞很正常，说明我侄儿还是很老实的嘛！

岂料，第二天，大家坐餐桌旁吃饭的时候，陈益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姑，我和朋友想合伙开一个火锅店，每人要投资25万。我现在手头紧张，还差一部分，你看能借我点吗？”

捏了捏鼻子，他接着开口道：“你放心，这个店只要正式运营起来，回笼资金很快的，最多一年，我就还你了。”

我差点没被冬瓜汤一口呛到：“什么？你又要借钱？真的假的，别又是骗我上当的吧！”

陈益扯着嗓子，声音抬高了一个度：“我就知道，你从来都没有信过我。我是借，不是要。你眼里就只有钱，我可是咱陈家唯一的男人。我爷爷奶奶要活着，一定会出来骂你没良心，哼！”

这臭小子竟然这样诋毁我，我忍无可忍地指着他的鼻子：“我没良心？这话说反了吧？你是我侄子，又不是我儿，我欠你的，是吧？告诉你，管你是我的情分，不管你是我的本分。你把情分当成我的本分了，究竟是谁没良心？”

看我气鼓鼓地说了那么多话，陈益赶紧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向我道歉，给我顺气，说我太较真了，不借就不借嘛，干嘛搞得苦大仇深的。

他一个劲地拿好话腻歪我，我还是心软了：“你说说，要借多少？”

陈益伸出两根手指，20万？

我连连摆头，这不吓人了嘛！我一普通工薪族，哪有那么多钱，直接回绝了。

他看我态度坚决，也就没再开口提这个事了。

6

两天后，陈益说他准备去外地，跟我告别完就走了。

我心里一阵酸涩，这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

没想到，很快我们就以法院传票的方式再见了。

陈益走后没几天，张军下班回来，气冲冲地朝我大骂：你的好侄儿，真厉害呀！你们陈家养了个什么东西？连我的房子都算计上了啊！我要告他，我要他蹲监狱，这一辈子也别想出来了！

我越听越糊涂，正想问张军怎么回事，他将一条信息扔了过来。

陈益不知咋拿到了我们的房产证，背着我挂在房产中介上出售，现在已有人预付了定金，准备看房了。

我冲向主卧保险柜，轻轻一拉，柜子门就打开了。看着里面杂乱的一大堆文件，随意摆放着，我全身像触了电一般，没了一点力气。

这种缺德事都干得出来，陈益还是人吗？我不能再纵容他了。

我们一纸诉状将他告上法庭，很快陈益就被收押待审。

7

我在看守所的窗口坐着，问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颤抖着双手望着我：“姑，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我也不想这样的，我被骗了，是他们逼我，如果不尽快还钱，就把我送到国外，去了那地方就别想活着回来了，我怕呀！我想着你只是亏点钱，而我还不上的话，那是要命！”

陈益告诉我，他所谓的女友就是那个团伙里的成员，她只是假扮他的女友，就是为了骗走我的钱。

陈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或许是他捅人那一次。那次一个男孩抢走他的钱，他生气打了男孩一顿，男孩的妈妈知道后，骂他是有娘生没娘教的野孩子，还动手扇了他一巴掌。他忍无可忍，随手从旁边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

他边动手边嘶吼：“我不是野孩子，我有姑姑……”

等他清醒过后，才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而我当时没听他一句辩解，就直接给他贴上了“坏孩子”的标签。甚至在他劳教的两年里，我都没去看过他。从那以后，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亲人了。

回忆完这一切，我早已泣不成声。原来他变成这样，跟我也有一定的关系，而我却没有给他改正的机会。

我告诉陈益，我当时是去看过他的，只是那时心里有气，怕他看见我求救，我又会心软。所以我每次去都是悄悄躲在栅栏隐蔽处，默默看着他努力干活，认真接受改造，我才放心离开的。

因为我们各自的执念，误以为对方成了我们最不愿看到的那个样子。我不愿相信他会变好，他也不愿相信我没有放弃他。致使我们朝着两条相反的轨道前行，最终越走越远。

一旦立案，就进入公诉阶段，已经不是我想撤回就能撤回的了。

所以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错了就是错了，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只有承受足够深的痛苦，才更能理解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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